趣侃紅樓530：鐵腕無情，王夫人攆人不容情，眼耳神意，怡紅院叛徒藏禍根
上回講到王夫人來到怡紅院，不容分說將晴雯攆走。下面婆子們人人稱心如意，都說“阿彌陀佛”，可算攆走了禍害妖精。
(資料圖)
晴雯“遭人恨”，不但是當時，如今也有很多人討厭她。貶斥晴雯情商低、恃寵而驕、跋扈囂張，活該被攆走。
作為旁觀者審視他人，可以按照自己的的理解去認識。但曹雪芹筆下的晴雯，為會如此讓人“討厭”？
其實不光晴雯被討厭，目下無塵的林黛玉，不近人情的妙玉，或多或少都讓人討厭。
這就需要問一下，究竟是世人太虛偽，還是晴雯、黛玉、妙玉太真實？
世俗標準評定一個人是否受歡迎，并不以善惡為準繩，更多以是否讓“自己”舒服為標準。
晴雯、林黛玉和妙玉都不是“壞人”，沒做過壞事。她們只是拒絕與不順眼、戴著虛假面具的人虛與委蛇。
比如晴雯在怡紅院懟天懟地懟空氣，其實她揭露麝月與賈寶玉瞞神弄鬼也好，挑明襲人與賈寶玉鬼鬼祟祟也罷，甚至曝光碧痕與賈寶玉洗澡兩三個時辰……
有錯么？錯在她不該講實話，揭了人家的短！問題是敢做還怕說，不接受別人的揭發，怎么就那么不要臉！
比如林黛玉懟周瑞家的“別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給我”，有錯么？也沒有。
只是她講了“你我”都不敢說的實話而已。
比如妙玉拒人于千里之外，誰也不入她的眼，有錯么？
妙玉看不起很多人，不表示她清高，而是你我達不到她的交往標準有問題么？也沒問題。
那為什么晴雯、黛玉和妙玉都被人不接受、討厭甚至“憎惡”？
只因她們的“真”刺痛了虛偽的人性，被“黨同伐異”罷了。
林黛玉和晴雯都以“芙蓉”為代表。曹雪芹借以贊揚她們出淤泥而不染，品性高潔。
何為“淤泥”？蕓蕓大眾的世俗、庸俗罷了。
妙玉“可憐金玉質，終陷泥淖中”，同樣也是說她“出淤泥而不染”。
她自詡為“檻外人”。檻外是“潔”，檻內是“臟”。
紅塵中蠅營狗茍的人，都臟。何至于一個劉姥姥？
所以，并非晴雯、林黛玉和妙玉真有錯，她們只是過于真實不肯同流合污。
晴雯被攆后，婆子們開心，怡紅院有心人稱心，王夫人舒心，反而襯托出晴雯的真心。
晴雯此生不負任何人，不欠任何人，足矣。
賈寶玉跑回怡紅院時，王夫人已經命人將晴雯拖了出來，吩咐不給穿外衣，只讓她身著貼身衣服凈身出戶，留下好衣服給其他丫頭穿。
此舉是對晴雯的最大侮辱，也不知道她究竟做錯了什么，讓王夫人恨到如此地步！
王夫人見到賈寶玉進來理也不理，賈寶玉更是一聲也不敢吭。這就是你我小時候面對暴怒父母的情況。無力抗辯，反抗也無效。
所以，都說賈寶玉為什么“不救”晴雯。非是不救，而是救不了。
就像你我在十幾歲時反抗父母，很少會被認同立場和意見。何況是在“父為子綱”的封建社會。
好容易忍過了中秋節，王夫人身邊人趁此機會早又“下舌”，說賈寶玉大了，已解人事，都由屋里的丫頭們不長進教習壞了。王夫人這次就要認真徹查一遍。
按說襲人與賈寶玉偷試，麝月與賈寶玉梳頭，碧痕與賈寶玉洗澡……都有問題，何以王夫人不管？
表面看王夫人查得似乎是和“偷試”相關的事，實際上并不是！
賈家的規矩是少爺們大了，屋里就要安排人通房。
“偷試”這種事現在看來很嚴重，在當時并不算什么。屬于賈家規矩范圍以內。
王夫人查得是丫頭們“勾引”賈寶玉的行為。比如小紅那樣伺機接近，四兒曲意奉承，說什么“同生日就是夫妻”。更有芳官隨著賈寶玉各種胡鬧，一會兒男，一會兒女的“角色扮演”，晴雯教唆賈寶玉裝病逃學……這些在當時都是堅決不允許的。
王夫人針對晴雯、四兒和芳官，主要并不是誰和賈寶玉有了越軌行為。其實這三人與賈寶玉并沒有問題。就是她們的日常行為，容易讓賈寶玉“移性”，變得不務正業、人品下流。
豪門大族的主人與丫頭發生“關系”，并不是大事。只要被認可就行。
不過，如何衡量丫頭們，標準全在王夫人。
她認定晴雯是狐貍精，會引誘賈寶玉不學好，就算守身如玉也沒用。
她認定襲人忠心踏實，就算與賈寶玉“偷試”也沒問題。
所謂“品行”，是指人品、行為。
王夫人更擔心賈寶玉的受“歪門邪道”影響，而不管他究竟與誰發生過關系。
同樣，王夫人在意丫頭們品行是否符合她的標準，而不在意是否為賈寶玉自薦枕席。
四兒當初是曲意奉承賈寶玉上位，如今被王夫人抓住小辮子。
（第七十七回）王夫人冷笑道：“這也是個不怕臊的。他背地里說的，同日生日就是夫妻。這可是你說的？打諒我隔得遠，都不知道呢。可知道我身子雖不大來，我的心耳神意時時都在這里。難道我通共一個寶玉，就白放心憑你們勾引壞了不成！”這個四兒見王夫人說著他素日和寶玉的私語，不禁紅了臉，低頭垂淚。
王夫人說她的“心耳神意”都在這里，是說她全部的精神都放在了賈寶玉身上，放在了怡紅院。
那么問題來了，王夫人人不在，怎么知曉四兒說的這些話？毫無疑問是有人告訴她的。
當日趙姨娘和賈政提到賈寶玉收房襲人后，她房中的丫頭小鵲馬上來怡紅院匯報，讓賈寶玉注意賈政問書。
也就是這次小鵲帶來的消息，讓晴雯出主意幫賈寶玉逃學，王夫人再也忍不住借繡春囊將她攆出去。
王夫人既然能在趙姨娘房中安排人監視，當然會在怡紅院安排人監視賈寶玉和眾人的一舉一動。
正是此“心耳神意”定期匯報，才讓王夫人對賈寶玉的房中事了如指掌。
晴雯教唆賈寶玉“逃學”，四兒說“同生日就是夫妻”，以及芳官與賈寶玉的“胡鬧”，都被告訴王夫人。
而且此人只說晴雯、芳官、四兒幾個的問題，襲人、麝月、秋紋和碧痕的事都沒提。這也是王夫人有專門針對的原因。
什么王善保家的告狀，她身邊人地下舌，不過都是借口，王夫人的消息才是第一手的。
其實不光趙姨娘和賈寶玉身邊有王夫人的眼線，之前說過瀟湘館同樣有王夫人派去的人監視。
當日賈寶玉派晴雯給林黛玉送去兩條舊手帕，效仿《西廂記》的紅娘傳情。手帕是二人傳情信物。
晴雯一進瀟湘館，就看見春纖在晾手帕。
把“傳情”的手帕晾出來，暗示春纖曝光了賈寶玉和林黛玉的感情。
春纖的名字與紫鵑和雪雁不同，明顯不是林黛玉親近的丫頭，而是舅母王夫人派來的，也因此沒有改名字。
“纖”字本有小人之意，也符合眼線的人設。
王夫人盡管不管事，卻在各房都安插眼線，實時監控全家一舉一動。
這份心機，當日林黛玉第一次去拜見賈政，在房中見到的汝窯美人觚，代表人品觚譎，心似蛇蝎，形容王夫人也不算過分。
王夫人整日將心思放在勾心斗角強，不好好當家做主，榮國府又如何好得了。
曹雪芹之前借“好人參”預示能夠“養榮”的好媳婦，可笑王夫人并沒有人參。
她如今在大觀園和怡紅院的倒行逆施，也變相印證了敗家的人設。
王夫人想不明白，有朝一日賈家亡了也是她的家。兒子出家了，也是她的兒子。看似她如今多權重，未來就有多愚蠢可憐。欲知后事如何，竊看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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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｜君箋雅侃紅樓 插圖 ｜清代畫家孫溫《繪全本紅樓夢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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